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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01月12日00:05

葉先生 60歲 舉牌工 台北市

我以前是紡織針織的專業師傅，民國77年朋友找我到中國設廠，讓我出技術股當總經理，我很高興，那時我們是台灣第一代過去中國的台商，賺錢就像喝水一樣容易，不到10年，我就存到上千萬，當時我心想這些錢夠我這輩子不愁吃穿，所以我就回來台灣買地賣房轉投資。

民國88年，我先在台中買了房子，再用它抵押貸款980萬做生意，銀行先借了我380萬，結果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九二一地震，我的房子塌了，銀行不願將剩下貸款的錢免留車借款給我，生意週轉不靈倒閉，我很痛苦，沒辦法接受辛苦賺來的錢，一夕間化為烏有。之後的11年，我賣過麵，做過其他工作，但只要有工作就要被銀行強制扣薪，我很不甘願，之後就在家裡照顧有慢性疾病的爸爸，直到他走了，我的錢也花光了。

4年前，我開始找工作，但年紀大了一直碰壁，逼不得已，只能來做舉牌工。我沒有手機，因為怕被銀行找到，當年的380萬到現在我都還沒還清。為什麼不還？因為我覺得那錢是老天爺欠的，不是我。九二一讓我的房子沒了，但地還在，但有誰要買位於震帶的土地？想起從前就覺得很痛苦，我常做惡夢，九二一那晚的淒慘叫聲，我一輩子也忘不了。

現在，我每天從桃園搭車來台北，因為台北的舉牌工作較穩定，扣掉車費和生活費，每個月還能存一萬多，不愁吃穿，薪水不比一般工作差，但這工作卻被人看不起，就連我媽也問我，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工作？「但我認為，我不偷不搶，為什麼要被大家看輕？」有時遇到一些路人罵我，叫我閃邊站，我也會忍不住反擊。「你看不起我，難道你以為我就看得起你嗎？」當然也曾有好心人看我吹風淋雨，會給我溫暖，只是那樣的人很少了，現在的社會，連做人的基本尊重都快沒了。

最看不過去的就是遇到警察或環保局來開單，我曾經扛著牌子到處藏，那時我的心裡會很不平，為什麼我用生命危險在賺錢，政府卻不可憐我們這些艱苦人？舉牌4年，看著人來人往，光鮮亮麗，我覺得自己好像顧馬路的乞丐，想起以前，我也曾穿襯衫西裝褲上班，誰會料到今天站在這裡舉牌？「送給自己的人生只有一句良心話，狼狽，好狼狽。」(動新聞、姜智承、謝嘉凌╱台北市報導）